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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容貌姣好的实力唱跳歌手。

我家隔壁的那个秦腔剧团-1

林桂英是个小角儿。她叫林桂英,听说不是本名,她很讨厌别人叫她本名,我估计是听起来太土。她叫林桂英,但和那个穆桂英没关系,和黄桂英有点关系。黄桂英是她最拿手的一出戏—《火焰驹》里的女主角的名字。我估摸着她给自己起名桂英,应该是图介绍的时候“林桂英饰演黄桂英”给观众的冲击更大吧,不过她这点子也挺烂的。

她跟着我们这剧院一最有气质的老太太学唱戏,人老太太最擅长的就是火焰驹,整个人形销骨立,清冷孤傲的不行,一把年纪了扮上还是一股子浓浓的正旦气息。她就比较肉乎乎的了,我那会刚见她的时候她还跟着一堆男男女女围着老太学戏,一头茂密黑发蓬松的挽在脑后,穿一双薄的不行的红舞鞋,练功裤下裹着的是专属于少年人的饱满结实的大腿。颧骨大的要脱离脸盘子飞上天际,下巴颏儿却清晰漂亮线条流畅。性格上倒也没有老太太那般高冷,倒是温温婉婉的,平日里与人和善的不得了,就连有时候气急了骂人,都是不大顺畅。不过老太太倒是点评过她这性子比起自己来反而更适合演正旦,名门闺秀嘛,估计一般自己不骂人不说,还要捂住旁边人骂人的嘴。害,要我说我就不怎么喜欢她这个样子,太温柔了,没什么意思,她那个搭档,演花旦的小姑娘,逗起乐来一个顶俩,脾气火爆起来也能一脚给我的屁股踢开花儿。啧,这才有意思。

她话少,总是刻苦练功,所有老师都格外喜欢她,她也因此早早学到本事,成了个半大不小的角儿。剧团自己掏钱建的那间小破剧场里,每每逢她演出的日子,就挤的满满的样子。我猜她应该还有个缺点就是不禁夸,要不她第一次被人送花打赏钱的时候怎么紧张的手都在抖呢。

再然后呢,她就在按部就班的日子里悄无声息的火起来了呗。那时候她可真称得上是名动全城啊,哪个有头有脸的不想给她林老板捧个场子,哪哪开业剪彩请她来演唱都得排队,我那时候逮着同学就跟人炫耀,我说我认识林桂英,他们说你吹吧你就,我急了,我说我吃过她给的毛栗子,她还给我洗过手绢儿呢。这下轮到同学急了,三五个的扯着我的袖子不让我走,让我给他们好好絮叨絮叨,我也开始满嘴跑火车,我说以后林桂英火了,我还要给她做经纪人呢。

再然后林桂英真的就火了。

火到什么程度呢?她演出用的戏服、首饰全部是着人定做的:鹅黄蛋清赤红的瑞蚨祥的布料,各式各样挑花了眼,三四个手底下灵巧的女工连夜的绣,百分百手工出来的绣花;那翠玉珠花,整整齐齐码在银白色的保险箱里,周围铺上软软的海绵小心的垫着,生怕碰坏了什么,有次我摸着她头上凉凉的珠翠跟她聊,这成色上好的宝石就是不一样哈,光不打在上面冷冰冰的放着幽光,光一打上便瞬间闪耀起来也温暖起来,真是熠熠生辉啊,衬得你是真好看。她腼腆地笑了笑,自己也摸了摸头上的家当说,你还别说,这赚了钱了就是不一样,这现在的可比我原来带的锆石镶嵌的好看多了。

“噗—”旁边演丫鬟那小姑娘没忍住,把刚嗑到嘴里的瓜子仁连同瓜子皮一同喷了出来。

我们仨就抱在一团笑,笑小丫鬟没素质,笑林桂英没见识,她们俩笑我“笑个屁啊!”。

后来我爸爸看我上学没什么上头,索性带着我出远门做买卖去了。

我走的匆忙,爸爸自小就是这样,打定的注意没人能改的了,根本不会管我怎么想。我抽抽噎噎的跑到后台一屁股坐到林桂英专用的化妆凳上,告诉她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她正好演完一出戏——她那时候已经很忙碌了,每天各种演出来的满满当当,听了我说的话当下也愣住了。“姐—”我说姐,我第一次叫她姐,桂英姐,我爸爸要带我走了,去广东做买卖,我们家穷的快揭不开锅了,不能给你当经纪人了也不能再见你了,我好难过。

从场上刚退下来的虾兵蟹将好像还在调笑,二十啷当岁的小伙们一个个立在那里吵吵嚷嚷的,但是我却觉得我和她之间的空气是静止的,我们都滞在那里,像两朵不再流动的云。

我突然听到了抽泣声。是她在哭。我被吓到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也跟着她乱七八糟的抹眼泪。她一哭大家都围过来了,问她怎么了,化妆师气的拍她的脑袋骂她妆花了可怎么办哟,后头紧跟着还有两场呢我的姑奶奶。她顺手摸到后脑,从满头颤颤悠悠的珠翠中拔了一支簪子递给我说,你拿着。

化妆师急了,作势就要拦住她。她一记眼刀飞过去问,我就要给小孩怎么了?

这恐怕不太好吧…这是整套定做的,缺一个要重做一套的。

那就重做!

我捏着簪子抱着她的腰哇哇的哭。

就这么走了。

我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七岁了。我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找到那间破剧社,二十年过去,这里已经变化很大了,但是意外的是剧社居然还在,修葺了一番颇有些古色古香的感觉。我推了推门,没锁,虚掩着的。打门房探出来个老头的脑袋,叼着烟问我找谁。我支支吾吾说我找林桂英。

老头满头问号,问我,你谁啊你,我们社长没预约不见人。

嘿,我被他逗笑了,我说她在楼上吗,你带我见见她,我虽然没预约但我敢肯定她绝对肯见我。

办公室门打开的那一刻之前我还在内心反复构想我俩再次见到的场景应该是多么好笑,但是打开的那一霎那我愣了。对面显然也是如此。隔了好久我缓过神来,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从包里摸出那支簪子冲她晃了晃,勉强扯出个笑。

她的眼泪就突然涌出来了。从她那浑浊的、尽显老态的、周围布满细纹的眼睛里涌出来一行清泪,我喉头哽住,也只能上前去轻轻抱住她。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我摸着她的白头发问她发生了什么,她变得太多了。

她只是笑笑,告诉我前几年追的人多,挑花了眼没嫁个好人,后来觉着和那么个烂人过不是个事儿,索性离了。戏曲研究院那个院长本来说是给她的,她没去,说我年纪大了也干不动了,我就想安安分分的整理整理旧戏谱,带带学生排练排练,让我提前养老吧。所以就被安排回到老地方做了社长,也算乐的清闲。

我暗自吃惊。这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我记忆中的她温吞柔缓,天生是喜欢依赖人的性子,却毅然的离了婚;她又那么热爱唱戏,也就这么甘心早早离开舞台吗。但是我没把这些问题问出口。我抬眼看了看她,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你可真够蠢的。

她只是笑。笑我嘴里锋残,活像含了刀片。

她比起年轻的时候瘦了很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清癯了,气质也越发偏向清冷疏离。越看越像她那位,启蒙老师。


我在想,这就是所有正旦的归途吗?


完。

我是桑桑,非常感谢你能看到这里,真的。我写了很长,也许有废话,也许最后结尾有点唐突甚至魔幻,但请大家相信,我认真对待了这个故事,对待了林桂英。希望大家可以给我红心小蓝手,关注我,也欢迎大家和我在评论区讨论。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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